喜水

　　有一种理论：人类的一支诞生于海。我似乎深信。

　　女儿虚龄三岁，属猴，所以甚耍。玩水，小手拍的水花飞溅，笑声跳满屋宇，至于弄得袖子如同洗过，我并不怎么责怪。

　　这都缘于我曾喜水，并于现在，直到永远……

　　光着屁股做人的时候，看到天际飘一朵云，也许是一朵的片块，就奢望下雨。及至有一日阴云密布，天衣无缝，便撒开脚丫子，奶吱吱地喊着“燕子飞得高，下雨接满筲；燕子飞得矮，下雨不湿鞋”，跟骨碌直往家里跑。这倒不是所谓“蠢笨的企鹅”之类，而是等待天上下雨地下淌水，等待母亲将那把黑乎乎的菜刀撇进天井里。那年月，雨下得勤下得大，每每沟满壕平，伤了庄稼。有童谣曰：下雨了，下大了，庄稼人家害怕了……遇雨急风骤，不停，母亲就取了菜刀，猛地往门外一掷，那意思象是：龙王，看刀！须臾，就真的风缓雨疏，树静雨停，煞是费解。

　　那场雨实在不小，胡同里泥水横流，有孩子们赏不尽的风景。墙根底抠了泥巴、寻细缓的一脉拦截，渐成“湖泊”，把“湖堤”踩了，水泄，飘走一份快意；又拦截，渐成“湖泊”，把“湖堤”踩了，水泄，飘走一份快意……腻了，谁家聪明的孩子寻了瓦片，粘于堤之中间，贴瓦片用手指穿了孔，那水便受了“指意”，呈瀑布跌落。细流缓缓前行，歇于谁的脚步印；溢出，又缓缓前行，歇于谁的脚印……雨后的太阳好毒，脚印里的水终究干涸，脚印终究被踩灭，不见先前的痕迹，七八个的一群终究也未有多少感悟，直到那日瞅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才扯出这串故事。

　　上了中学，就知道装人样子。学校的东侧是一眼难收的水库，东岸是一菜园。夏日的午休耐不得寂寞，更耐不得泱泱一片的诱惑，就躲进背人的一隅，不挂一丝，浩浩荡荡，直袭菜园。西红柿当然要拧熟的，腿旮旯难掖藏，两只手也拿不得多少。难为之际，守园人就也瞅见，骂作“泥猴子”。“泥猴子”毕竟得了教化，有了些许智慧，水面上一时“红鲤跃波”。那日的一盘西红柿毕竟加了糖，齐刷刷夹到嘴里，直呼味道好极了……

　　在昨日洒落的春雨是散步，上边的情景海市蜃楼般映现，轻轻一抖，拣出这些文字——名曰《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