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天荒 多少日月了
家乡的山不生乔木只生野草
一岁一枯荣就是永也不会死
因为漂泊的思念和牵挂
野草从脚心开始 生根发芽
挂着遥远的哨音 肥沃的泥土
一窜一窜地
长成永不退谢的胎发似是还没回过神来呢
春节就到了门口
娘说 过了年你就四十了
说这话的时候 粘糊糊的阳光
从窗台淌下来又滴在娘的小脚上
十一岁的女儿牵着我成串的影子
在天井里跳舞
晃晃悠悠地 我就有些累了也是初春二月
燕子就快要回来
榆钱儿鼓胀胀地在高处怀着孕
爹躺在我睫毛上水晶一样的泪里
光彩夺目 万千慈祥
累了就好好歇歇吧
又不是在别处
斜靠着爹遗下的空空荡荡的床
听娘的话铺展在四十年的路上是不是做梦了呢
乡亲满山遍野
把种子点进春天透香的土里
等我走近时
喂养我的粮食已爬满了胸膛
这时候 我怀抱五谷拉着伙伴的手
忽然就秋色如浪
看到人间的路很好 庄稼长成原野的蓠芭
说十几年前他就死了
说你不讲我真的不知道
见我一脸悲伤 五谷逃之夭夭
他一下子风干地透明
说你要好好地活
管好老人 养好孩子
不要去想太多的事情
心情不好就到山上唱支歌
大哭一场也是好办法 没人说咱不出息正说着呢
煹火燃起在空中
我成串的影子在女儿的手里就化了
鹁鸪从屋檐跌下来 在我背上啄米
生疼生疼的我就醒了
娘的话一摞一摞扎成皮影
正好能演义四十年的事儿谁说不是呢
爹活了七十八岁 五年前就去逝了
过了年我都四十了 娘还能不老
老就老吧
四时轮回 乾坤流转谁能管得了
象山里的野草
只要娘的白头发长久地在风中飘